眼睛不争气地有些湿润，笙箫仰着头看向天花板，面对着错落有致的钢筋，不断眨眼试图逼退那一阵湿气。
然而这样无济于事，她不得不抬手按着眼角，顺势抹去那一丝水迹，然后低着头继续挑拣烂枣儿。
忙碌的众人都没注意到笙箫的异常，除了朝这边走来的万晶晶。
“领导，你眼角有脏东西。”万晶晶小心翼翼地提醒。
说完她低着头，从自己兜里摸出来一包餐巾纸，从里面抽出一张递给笙箫，然而等了好半天，始终不见她有任何反应，手快举酸了的万晶晶一脸狐疑地收回了手。
想到她刚才一直盯着某个方向，想都不想便直接朝那个方向看过去。
不看还好，看过去之后便猛地吓一跳——
一眼就瞅见了人群中那道身影，万晶晶的面皮下一秒便绷紧。
“卧槽，还能不能好了？就不能让我们安生几天吗？安安生生地在办公室画他的建筑图纸不好吗？为什么老是往我们超市跑？老老实实逛超市买东西就罢了，偏偏还一直找茬闹事，他到底在想什么啊？真是的，脑壳疼……”
萧腾这两年不屈不挠地来超市找茬，带给大家的阴影太大，万晶晶一时忘了身边的笙箫，神色忿忿不平地盯着人群之中那个气场十分强大的身影，不敢直接吐槽出声，只得默默在心底腹诽。
单手推购物车的萧腾，艰难地拥挤的过道上走，随着他距离自己这边越来越近，万晶晶的心跳越来越急促。
尤其当他朝这边淡淡扫了一眼，一时紧张的她心不禁狠狠抖了一下，赶紧紧张兮兮地转开了脸。
忽然想到了什么，她偏过头看了眼笙箫。
她正低着头在挑拣烂枣子，仿佛忘了过来找万晶晶的目的，万晶晶黑白分明的大眼睛，若有所思地盯着笙箫瞅了会儿，又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看萧腾。
没想到运气那么好，一眼就对上萧腾扫过来的视线，面无表情的他眼神冰冷，毫无准备的万晶晶猛地一哆嗦，二话不说就赶紧转开自己的视线，低着头假装很认真地在干活。
过了好一会儿，万晶晶的胳膊被人碰了下，理货员大姐的声音在耳边，“经理，那个萧腾已经走了。”
万晶晶紧绷的神经这才恢复正常，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心口，一边十分郁闷地叹着气道，“这活祖宗可算是走了。”
再转过头去看了眼笙箫，她仍然低着头在挑烂枣，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动静。
瞥见了她的眼角，青色的枣浆沾染在上面，看起来十分醒目。
把刚才塞进兜里的那张纸巾拿出来，戳了戳笙箫的胳膊，然后再次出声提醒，语气还是那样小心翼翼的，“领导，您的眼角……”
她偏过头看了眼万晶晶，眼角那处的脏污看起来便显得越发清晰可见，很显然刚才她心神恍惚，压根没注意自己手很脏，直接用脏手指碰了自己的眼角，那一块才会有那种脏兮兮的痕迹。
万晶晶看着笙箫，眼珠子一直不停地转啊转，纷纷杂杂的许多想法在心底滑过。
“谢谢。”笙箫扯着嘴角笑了笑，把她手里的餐巾纸拿过来，默然无声地擦了擦眼角，然后若无其事地扔掉纸巾。
“这种像垃圾一样的东西，我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。”笙箫指着快被堆满的小筐，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，语气听起来也很平静，但盛怒的气息却透过她的语气于无形之中流露出来，听得人心忍不住猛地一颤。
觉得自己似乎看破了什么的万晶晶，心底原本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，正迟疑着要不要问笙箫，陡然听见笙箫这些话，一时间吓得小心肝直颤颤，不得不暂时敛去心底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。
“我知道，挑出来的这些烂枣我都留着没扔，发现今天收的枣子有问题的第一时间，我就给供应商打过电话。”
收货区收货时会检查商品质量，但仓促的时间不允许他们一一检查，通常都只是随机挑一筐仔细查看，其余部分只是从上面随手挑几个拿起来看几眼，见没什么问题就直接扫描入库，合作了很久的供应商熟悉乐嘉收货的习惯，送货时很容易趁机浑水摸鱼，把一些品相不佳的水果压在周转箱下面充数，再把质量好的水果压在上面遮掩。
不过这种方式不能常用，货品好歹摆上货架就能察觉，而果蔬对品牌几乎没什么要求，一家供应商可以满足整个部门的需求，不过在实际经营过程中为了防止一家独大的情形，采购通常要求各门店果蔬部门同时选择几个供应商相互牵制。
而当前在市面上，可以选择的菜农和果农很多，只要稍有差池就会被替换掉，乐嘉超市的货物周转量比较大，果农和菜农们都希望跟这样的大客户保持长期稳定的合作，供应商一般情况下不敢随意糊弄乐嘉，不过也有少数供应商，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冒这种风险。
给超市供应大枣的这家供应商，从开店之后一直合作到今天，这两年来表现一直都很不错，还以为那家伙很老实呢，万晶晶这一次是真的没想到，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人居然也会做这种手脚。
她垂眸看了眼挑出来的那些烂枣儿，看起来白胖软乎的包子脸上爬满了郁闷和愤怒。
她漫不经心地敲着盛放大枣的木质货架的边缘，一字一顿地叮嘱她，“请给我转告你的供应商，这种事我不希望再出现第二次，市面上可供选择替代的供应商有很多，他并不是我们唯一的选择，类似的事如果再有下次，我会把他拉进乐嘉系统的黑名单，以后不会再跟他有任何形式的合作，让他自己好好掂量掂量，是否能承担得起这种巨大的损失。”
一边说一边敲木质货架，“哒哒哒”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，不过周围的环境很嘈杂，这阵声音几乎被淹没，但万晶晶这会儿就站在笙箫身边，光是看见她手上的动作就觉得心惊，这种敲击声仿佛就响在耳边，她越看越觉得心惊胆战。
“我知道，我已经警告过供应商，这种事以前没发生过，不然我早把他换掉了，我待会儿跟他打电话，会再次跟他强调这件事。”
“跟你的理货员交代下去，晚上下班前统计损失，明天一大清早过来，我要见到相应的补偿，”笙箫说着语音顿了顿，面无表情地瞥了眼万晶晶，“我们不是任人糊弄的冤大头，既然有胆子糊弄我，就要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，作为糊弄我的代价，我要看到供应商给我两倍于今天所有损失的补偿，不管是现金回扣还是赠品都可以，只要能降低我们的成本，任何形式我都接受。”
万晶晶点头，“好的，我明白您的意思，我会找供应商恰谈这件事，一定会尽力达成您的要求。”
笙箫眼神凉飕飕地瞥了她一眼，语气平静无波却十分瘆人，“如果没做到怎么办？”
“我……”擦，太可耻了，居然又来威胁这一招！
万晶晶委屈巴巴地鼓着张包子脸，然而再委屈也在不敢这个时候触霉头，很主动地提出惩罚措施，“如果没完成您的要求，我到时候就在群里发红包，红包总金额……”她语气顿了顿，猛地咽了咽口水，然后语气委屈巴巴道，“总金额一共两百块。”
然而见笙箫黑白分明的杏眼一直盯着自己，过了好半晌都没表态，心简直在滴血的万晶晶，又默默再伸出三根手指。
“五……五百……”几乎快要哭出来的语气可怜巴巴道，“做不到我就发五百块红包。”
五白块钱可以吃好多好烤串，可以吃好几顿自助餐，还可以买好多好多零食……
仿佛看见这些好吃的在自己眼前飘来飘去，明明都已经到了自己嘴边，结果却像调皮的孩子似的做着鬼脸，然后一个个像恶作剧一般蹦蹦跳跳地跑开。
万晶晶重重地咽了咽口水，目露凶光地在心底发誓，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整一整那个贱逼供应商，否则就把自己名字倒过来叫。
笙箫冷哼了声，掀了掀眼皮瞅着万晶晶，“告诉你那个供应商，明天早上如果看不到他的诚意，以后没必要再继续合作。”
过来聊天的兴致已然被破坏，笙箫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开，再次陷入到陀螺似的忙碌中。
只要一直不停地忙碌着，大脑就不会陷入胡思乱想。
转啊转，转啊转，一直在卖场不停地转来转去，两只脚几乎快走到麻木，笙箫不知自己究竟走了多少步，直到中午跟曾虹飞一起在外面吃饭，被横鼻子竖眼睛地吐槽了几句，她才知道在短短半天时间里，她竟然不知不觉走了一万多步。
而在微信运动的步数排行榜单上，自己的名字豁然排在了第一位，点赞的记录也整齐划一地排列着，还有人给自己发私信消息感慨。
——
心里有鬼的供应商李威，生怕真的会失去合作资格，不得不接受万晶晶提出的要求，同意按照万晶晶盘点出来的烂枣重量，赔偿两倍于这些价值的损失，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，答应第二天以免费赠品的形式，赠送等价的大枣和其他瓜果。
为了避免类似的事，也为了起到震慑的效果，万晶晶第二天一大早起来，接到收货电话后直奔一楼的收货仓口，亲自盯着员工验货。
一路急匆匆地赶到指定的收货仓口，没想到笙箫居然也在现场，正带着她部门的几个员工在验货。
“领导，您怎么也在这儿？”万晶晶十分吃惊地看着她。
“你说呢？”蹲着验货的笙箫头都没抬一下。
万晶晶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，看见摆在一旁贴了赠品标签的周转筐，漆黑的眼底顿时冒出闪亮的光芒，不过瞥见站在旁边一脸苦色的供应商大哥，想到这家伙险些害自己损失五百大洋，眼神恶狠狠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。
损失相当惨重的供应商李威一脸无辜只是，只恨自己一时没把持住动了歪脑筋，却又没有谈判的筹码，只能乖乖被对方牵着鼻子走。
瞧见他这副无可奈何的样子，万晶晶甩给他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。
“磨磨唧唧干什么？”笙箫头顶上仿佛长了眼睛似的，没抬头都知道万晶晶站着没动，“来了就赶紧抓紧时间验货，一筐一筐给我仔仔细细地验，以后决不允许发生昨天那种事。”
“收到。”平白得了一批额外的赠品，部门商品的平均成本被拉低，整体销售毛利会因此略有提升，既不用往外掏钱发红包，部门各种经营数据也好看了许多，万晶晶这会儿的心情别提有多愉快，回答的声音听起来分外响亮。
这次验货前所未有的严格仔细，香蕉和葡萄一串一串拎起来看，苹果梨子等一个一个拿起来瞧，大枣和迷你西红柿这种小的没办法一颗一颗检查，但也是每一筐都一把一把抓起来仔细看，尤其重点查看每一筐底下的水果，确认一筐的确没什么问题才罢手，拿着PDA在一旁等待的收货区员工，根据地磅显示出来的重量，按照对应的货号做好入库登记。
收货区仓口就那么几个，排队送货的供应商不止一家，尤其生鲜商品性质比较特殊，不是有温度限制就是需要称重，安装了地磅的仓口总共也就两个，后面的送货司机等得不耐烦，不少人到递交单据的窗口抱怨，收货部经理韩亮只得过来催笙箫。
“我说顾处，咱速度能不能稍微快点儿？外面的广场上停了很多辆货车，大家都已经在外面排队等了很久。”
“烂水果夹带给超市带来损失，到时候这些损失你买单吗？”笙箫直接毫不留情地怼他，“更何况，收货时查验货物质量本身就是你们部门的基本职责之一，我们自己安排人下来验货，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？”
“你……我……”笙箫说的都是实话，被怼的韩亮根本就无法反驳，只得把办公室里的其他文员喊过来一起帮忙验收，而他自己则去收货区的其他收货仓口协调收货。
供应商大哥平时有些话痨，以前万晶晶验货速度稍微慢了点儿，他就会一直哔哔叨叨地说“哎呀，你就放心吧，我不会坑你的，这批水果绝对不会有问题”，但他这会儿却始终安静如鸡的样子，老老实实看他们慢悠悠地验，眼底不由闪过一丝纳闷的神色。
对上她瞥过去的眼神，李威的眼神分外无辜，朝吹毛求疵地验货的笙箫看了眼。
万晶晶顺着他的眼神瞅了眼笙箫，用脚趾头想都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，顿时有些不厚道地咬唇闷笑了一阵。
终于验收完今天送来的水果，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，比平时验货多花了好几倍时间。
“可算是搞定了。”不时过来瞅几眼的韩亮松了口气。
倒霉催的供应商李威也跟着松了口气，他瞅了眼个子娇小却凶巴巴的笙箫，又瞅了眼正在指挥理货员往楼上拉货的万晶晶，有心想问问说话吊炸天的笙箫到底什么职位，只是当着笙箫的面他不好直接问。
“哥们儿，你愣着干嘛呢？”被外面的送货司机催了好几次的韩亮，一脸神色不愉地朝他走过来，“外面在排队呢，你这货收完了赶紧出去给人腾位置啊，大家伙儿都等着卸货呢。”
“哎哎，马上马上，不好意思啊。”说来李威今天也是可怜，个把小时里接连被几个人怼。
笙箫冷眼看着他灰溜溜地走，转身看着韩亮，“韩经理，我组织一下其他处长，咱们找个时间坐下来开开会吧，重新研究下各部门收货的时间段安排，尽量把收货时间都错开，争取给大家更多的时间好好验货，供应商摸清了咱们的套路，浑水摸鱼的可能性太大。”
网友：胡严伴:生怕阮离没能成功拖住帕鲁，被他闯进来，打断了阿婉接下来的讲述。
网友：毛星町:前面还有一群刚开始特害怕它的人，现在却把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地看着它。
网友：魏行:却被玉帝一把搀扶起来。
网友：邱形欧:轻轻钻进了苏河怀中，悄声道：“你答应过要带我走的，不许反悔！”
网友：胡横:就是再不安心也得回去，否则她还不伺候了呢！
网友：赵墅唐:他怕不死冥帝不守承诺。
网友：周哈夙:就没有什么让大哥难过的事。
网友：余弟衣:神廷之战正在激烈进行。
网友：赵泺忽:这里已经和外界更高层空间打通，一切似乎都已湮灭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