立夏冲萧腾挤出一抹灿烂的笑，说了几句让他注意安全的话，然后就拎着保温杯转身进了校门，在他看不见的视角，汹涌的雾气很快在隐忍的眼底翻腾弥漫。
心情木木地回到教室里，笙箫果然还没回来，立夏把保温杯放在她的桌子上，随手撕了张草稿纸给她留言，然后才回自己的座位上。
等笙箫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迟到了，老兆那会儿正站在讲台前例行训话，这次摸底考试有人考得好，自然也有人考得稀巴烂，全班整体情况不容乐观，至少对于曾经连任几届火箭班班主任的老兆来说，这样的成绩简直丢人现眼。
用老兆恼怒不已的话来讲，“你们高考要是考这样的成绩，我以后出门得把头掉到裤裆里。”
所谓火箭班，指的是年级重点班中的重点班，由一群年级最顶级的尖子生组成，他们都是晋华从全县各初中优先录取的生源，晋华每年给各学校限量择优录取的名额，各班老师推荐名列前茅的学生参加选拔，被录取的学生不用再像其他同学那样参加中考，直接在晋华从初三一路读到高考结束。
这种几乎容纳了全县尖子生的班级，学校很显然会给予最好的资源，各学科教学能力拔尖的老师都往这个班级塞，而这个班的学生也一直都没让老师们失望，每年考六百多分的人一抓一把，有学生考上清华北大在大家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。
这个班级和老师究竟有多牛逼，笙箫的一个小学同学给了答案，她刚上初三那年就被晋华优先录取，四年之后的高考总分549，刚好踩了H省的一本录取分数线，才考了四百多分的笙箫羡慕不已，然而她这位小学同学却苦着脸——
“有什么好羡慕的呀？”项梦斯同学摆着一张苦瓜脸，“我这次考试没发挥好，在班上倒数，老兆把我骂得狗血淋头。”
“倒数？”笙箫和另外几个小学同学震惊脸，“你过了一本线还倒数啊？”
“嗯。”项梦斯生无可恋地点点头。
“你们太可怕了。”
“你们知道老兆怎么骂我吗？”其他人怎么可能知道？项梦斯唉声叹气了好一阵，之后清了清嗓子，模仿老兆的语气骂人，“项梦斯你到底怎么回事啊？你脑子是被屎糊住了吗？啊？居然考了个全班倒数第六！”
“倒……倒数第六？”众人齐刷刷地瞪圆了眼睛，一个个都像舌头打了结似的语无伦次，“那……那你……你们班……”
“我们班所有人这次都过了二本线，而且考了六百分以上的三十几个……”
……
老兆能一再连任火箭班的班主任，并教出那么多成绩好的学生，其教学能力和手腕儿可见一斑，从前带的学生那么拔尖，如今带的复读班这些学生们却连个普通的模拟考都这么稀巴烂，他这会儿有多生气可想而知，大家陆陆续续回了教室之后，他拿着大家的分数明细表站在讲台上，挨个点名劈头盖脸地一顿训斥。
笙箫到了教室门口的时候，老兆正骂得起劲儿，忽然听到惴惴不安的一声“报告”，他的骂声这才戛然而止。
转头看向门口，见了站得笔挺的笙箫，拉得老长的脸也没见有一丝缓和，沉着嗓子冲她发火，“怎么？成绩才有了点儿起色，你这尾巴就翘上天了？我强调过多少次，吃完饭后必须按时回教室——”
笙箫一连打了好几个猛烈的喷嚏，之后才惴惴不安地解释，“身上的生活费用完了，在自动取款机取钱排了很久的队。”
老兆沉着嗓子逼问，“今天下午放半天假，你就不能早点出去排队取钱吗？”
“我核对完理综试卷的答案才出去……”
小声的解释与猛烈的喷嚏交织，老兆顶着一张阴沉的脸，过了好半晌才赦免她回教室迟到的罪过，“进去吧。”
“是。”很小声地答了句，紧跟着又打了声喷嚏，那猛烈的声音令立夏听了心跟着一抖。
有好几个人迟到，一个个被训得灰头土脸，尤其是考得稀巴烂的人，老兆那花样百出不带重复的骂人方式，简直无人能出其左右。
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天生的演说家，各班的班主任们愣是被一群不成器的学生们逼出了一张利嘴，每每一到自习课之时，班主任们就一边喝茶一边喋喋不休地演讲，通常一说就是大半个小时，从家长含辛茹苦挣学费说到学生自己读十几年书不容易，顺便提几句科任老师们很辛苦，每天呕心沥血地出试题改试卷不说，还要再为大家答疑解惑，同时再教教大家怎么为学生为人子……
老兆的演讲通常始于斥责，不知骂了多久终于有些累了，然后就开始苦口婆心地劝，说到最后就是一阵阵叹息。
不同的班主任说话的方法显然不太一样，但他们的中心思想大概一个意思，类似的话听了好几年，大家耳朵都快听出了茧子，可惜从来都没人敢出声阻止，于是隔三差五努力地修炼左耳进右耳出的功夫。
解救大家耳朵的似乎永远都是姗姗来迟的下课铃声，说了大半个小时的老兆大概也终于累了，大手一挥就让大家去自由活动十分钟。
一片安静的教室很快变得吵闹起来，大家上厕所的上厕所，聊天的人兀自交头接耳，笙箫心疼地从兜里摸出几块硬币，唉声叹气地去找生活委员交迟到的罚金，然后才过去找立夏说话。
笙箫到立夏的座位边时，她正精神恹恹地趴在桌子上，同桌知道她们关系好，很体贴地给笙箫腾出了座位。
跟同桌道了声谢，笙箫才在他位置上坐下来，上半身挪到立夏旁边，挨着她的身体小声安慰，“立夏，你别担心，时间还早呢，还有五个月时间，再加把油努力就行。”
她显然以为，立夏这会儿闷闷不乐，是因为考试成绩不理想。
立夏也没跟笙箫解释什么，只是声音沉闷地应了声，然后语气有些担忧地问她，“你刚才打喷嚏那么严重，没什么问题吧？”
“哪有那么脆弱啊？”笙箫那时候体质太虚，发烧感冒跟家常便饭似的，她知道立夏在担心什么，于是让她不要担心，“再说不是还有你带的姜汤吗？我已经喝过热乎乎的姜汤了，身体现在暖乎乎的，得谢谢你的姜汤啊。”
姜汤其实是萧腾让老板娘帮忙熬的，不过立夏不想解释太多，含糊其辞地让笙箫别介意，反正她们是好朋友，还特意叮嘱她，“姜汤是刚才在餐馆里现熬的，特意多放了一些姜丝在里面，汤喝完你别直接倒了，加点开水泡一泡可以继续喝。”
“嗯，我知道了，”笙箫点头，想到了保温杯，她又赶紧补充了句，“对了，保温杯我到时候洗干净了再还给你。”
“这个不着急，”立夏语气无所谓道，说罢扬起头看着笙箫，“你先给我解释一下，无论我之前怎么喊你，你就是不愿意出去玩，刚才为什么一个人跑出去却不告诉我？”
“我又不是故意的，我去小卖铺买笔芯才发现兜里没钱，就直接跑出去取钱了。”
“……好吧，只能说你和萧腾没缘分，”立夏戳了戳笙箫白软软的脸，语气分外遗憾地控诉，“你说你哪天出去不好啊非得今天。”
“……他今天来学校看你了？”笙箫眼神若有所思地看着立夏问。
“嗯，”立夏点了点头，“本来打算介绍你们认识一下，结果你倒是好得很，一声不吭就直接跑学校外面去了。”
未来会发生什么事，谁也无法预料得到，笙箫彼时只是十分不以为意地笑了几声，“无所谓啦，我跟他本来就素不相识，不见面应该也没什么影响，毕竟也没谁规定我必须认识朋友的朋友啊。”
“不影响是吧？”立夏皮笑肉不笑地冲她伸出手，“那把你借去看的萧腾的笔记本还给我？”
“……这明明是两码事好不好？”笙箫神色惊恐又无辜地瞅着她。
“哼。”立夏佯装生气。
“好立夏——”笙箫摇着她的胳膊嗲声嗲气地撒娇。
立夏被她做作的声音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，直接无语地赏了她一个大白眼儿。
老兆的办公室到教室距离很近，他出了教室没后多久就回来了，手里抱着厚厚一沓试卷，教室里的声音小了许多，大家都赶紧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，笙箫察觉到了之后也回了座位。
上课的铃声很快就响起，先前窸窣的教室里彻底安静下来，只有纸张翻动时发出的那种哗哗声响，周测试卷从前到后依次分发，大家纷纷低着头写试卷，老兆在前面的讲台上盯着大家答题，偌大的教室里一片寂静，只有笔尖在纸张上游走时发出的沙沙声。
对立夏来说，除了萧腾居然来学校看她，这个寒冬的周六似乎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——
天气还是一样的冷，数学题还是令人头昏脑涨，考试时间还是不够用，铃声响起时永远有一两道解答题来不及作答，灰心丧气地去前面的讲台交试卷，耳边是大家讨论答案的声音，这个问选择题第九题到底选A还是选C，那个问倒数第二题最后一问的答案是不是13……
和笙箫一起走出高三28班的教室，扶着恐高的她颤颤巍巍地下楼，在路灯昏黄的光线中走向宿舍楼，寒冬的深夜里冷风凉飕飕，排队去打热水洗漱，排队去上厕所，爬上床后也不敢直接睡，翻出数学参考书和试卷继续奋斗，第二天清早枕着书醒来。
立夏遗憾地嘀咕着顾笙箫和萧腾真是没缘分，却不知道有些事已经悄无声息地发生，就在这个看似普通寻常的隆冬傍晚，她的萧腾哥哥已经在晋华校门口见过了笙箫，更不知他无意间把笙箫牢牢记在了心尖上。
一眼万年，自此以后的余生，除了她，再也不会是别人。
而笙箫自己也不知道。
——
硕果累累的老兆今年之所以会带复读班，据说是他自己特意向校领导争取的，理由是他带的这一届整体高考成绩虽然不错，但一个考上清华北大的学生都没有，他实在无颜面对全校师生以及学生家长们。
老兆其人，晋华中学全体师生就没人不知道他，与牛逼的教学能力一起盛传的还有他的雷霆手段。
开学那天下午到了教室后，老兆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作完自我介绍，立夏发誓她绝对听见了大家集体倒吸冷气的声音。
瑟瑟发抖啊有木有？立夏几乎战战兢兢了一整节课，下课铃声一响就抓着笙箫的胳膊诉苦，然而噼里啪啦地一连讲了好几分钟，笙箫却始终都不为所动，她甚至很欣慰老兆当班主任，一五一十地讲了小学同学项梦斯的事，然后意味深长地宽慰立夏，“老兆的教学能力既然这么好，咱们以后高考是不是就不用愁？你好好想一想——”
立夏琢磨了一番，觉得这话似乎挺有道理的，就暂时接受了她这种说法。
不过对于笙箫居然对老兆无所畏惧，立夏始终觉得她非寻常人，看向她的目光里充斥着满满的难以置信，“你真的不怕老兆啊？”
顾笙箫却不以为然地嗤笑道，“这有什么好怕的呀？一切手段都是为了镇压那些调皮不听话的学生，他说什么你照做就是了，你老老实实做好自己该做的事，老兆难道会无缘无故教训一个学习很认真的学生吗？”
然而事实却证明，老兆真的会那样做，开学不到几个月的时间里，他一再训斥班上的学生，不听话的人被训很正常，学习很认真的人也没能幸免。
接连被训了几次的立夏很难过，有一两次险些当众落泪。
笙箫的心态好得令人发指，她不但每次自我安慰，还会专门花心思来安慰立夏，“被训了难过很正常，不过你也应该感到庆幸，他还愿意训斥你代表你还有救，他觉得你有希望，才会一直揪着你不放，如果有一天他对你不闻不问，那代表他可能彻底放弃你……”
每一次被老兆训斥，立夏就用笙箫“我被训是因为还可以抢救”这种思路来安慰自己，这样一想心情果然会轻松很多。
高四生活实在枯燥苦闷又压抑，大家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。
可是只要一想到还有好多知识点掌握得不牢固，又忍不住抱怨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啊。
一年一度牵动人心的高考，就在大家这种分外复杂的心情中如期而至，考生和送考的家长们蜂拥着奔赴指定的考场。
考完了最后一门英语，立夏从考场里出来时，一场雷阵雨刚停歇，地面上的雨水还没干，抬首仰望远处的天空，耀眼明媚的阳光穿透一层层的乌云，静静地洒照在四周大地上。
只可惜心底的忐忑不安始终不散，就连这雨过天晴的一幕也无法令她感到安心。
“立夏。”笙箫和立夏分在一个考场，只是她考试的座位比较靠后，考完后大家按顺序出考场，先一步出来的立夏在外面等她。
立夏转身看着她笑了笑，然后一起往校门口的方向走，四周到处是拥挤的人潮，大家一边往外走一边讨论考试的情况。笙箫和立夏自然也不例外，之前怕心态不好影响后续考试，立夏一直憋在心里不敢多问，终于考完了所有的科目，立夏才大胆地问笙箫考得问么样。
“感觉就那样，比之前那次高考稍微好一点点。”笙箫有些无精打采，“你这次感觉怎么样？”
网友：金藜: 苏河低喝一声，随着他的声音落下，九道氤氲紫气从天而降，把他的九具石猴分身全都笼罩了起来，而在紫气之中，九具石猴分身开始了融合！
网友：陈特思:不死冥帝倾力一掌下，剑主的剑光粉碎，虫祖手持的黑色棍子也再度碎裂化作无数虫子。
网友：赖放屡:并非是自己悟出，而是天生就能施展！可东伯雪鹰参悟之，依旧能给他很大的指引。
网友：吴臆末: 阿婉觉得捏着自己脖颈的手在慢慢加大力度，她控制不住的恐惧，边用眼神向白裔求救，边用手去掰天关子的指节。
网友：董先: “轻，你都干了什么啊。
网友：朱高恩: 八咫琼勾玉！
网友：孙使像:
